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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点头,心中对孔易的最后一丝芥蒂才慢慢放下。
要说没有迁怒过孔易,那是不可能的。
刚被太后禁足在府中的时候,霍世鸣连孔易的面都不愿见。
只是这些天下来,连他的妻儿都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唯有孔易还如此忠心耿耿……
霍世鸣唏嘘不已:“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唉,落难之时,才能彻底看清一个人啊。”
霍世鸣扶着孔易坐下,向他询问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将军还愿意向我问策,那我也有一计要献给将军。”
孔易开口道:“既然将军的亲信都被派去了燕北,将军何不上书太后,请求一同前往燕北戴罪立功?”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
霍世鸣捂着自己的眼睛,语气颓唐。
他不仅想过,还跪在地上给太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求太后恩准他重返战场。
即使是领受最艰巨的作战任务也无妨。
但太后不允。
无论他说什么,她就是不允。
“这……”孔易语塞,“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霍世鸣眼中的期待一点点黯淡。
他有些神经质地咬住右手虎口,那里被茶杯碎片划破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我再试试……”
他的语气飘忽:“我再去试一试……”
封妻荫子,加官进爵,这是霍世鸣一辈子的执念与追求。
如今他妻离子散,官位也做到头了,太后总不至于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连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吧。
霍世鸣怀抱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望,一次又一次上折。
但每一本折子都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他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尤其是每当听说前线打了什么败仗时,他更是疑神疑鬼。
这些天里,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在瞬息间被拉回了兴泰殿。
“……从现在起,承恩公最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祈祷边境无事发生。如若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致使大燕与大穆开战,战争所耗费的每一笔物资,牺牲的每一个战士,我都会记在你的头上。绝不姑息。”
那样冷酷自持到堪称决绝的声音,仿佛一种摆脱不掉的诅咒,又像是一种预言般的审判。
她还会怎么对他?
罢免他所有官职,将他幽禁在府中,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导致他妻离子散,还不够她用来出气吗?
难道……
难道就真的要逼死他,她才甘心吗?
这样的念头在霍世鸣脑海里回荡着,盘踞着,直到这一天,霍世鸣发现他的饭菜被人投了毒。
***
三个月的禁足期早就过了,但守在承恩公府门口的禁卫依旧没有撤走。
京师也从初秋过渡到了初冬,细雪连绵,银装素裹。
以往有方氏照料,有丫鬟仆人伺候,霍世鸣从来不需要操心冬天穿什么,也不需要考虑如何购买取暖的木炭。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喝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如今府里没有了女主人,下人也愈发散漫懈怠,别说什么冬衣和木炭了,就连食物都很难吃上一口热乎的。
这天中午,下人照例送来吃食,但直到食物没有了一丝热气,霍世鸣也没有动过一次筷子。
孔易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难免要劝霍世鸣多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