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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那颗快秃了的梧桐树给盯出个洞来。日光缓缓的沉落了一点,树影斜射到了车窗内,泛起一阵轻轻的叹息,
“从哪里开始说?”
“高中的时候,我一直跟闻瑟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但是我比她先上高三,多了那几个小时该死的晚自习。”
耳边传来闻烛低澈的嗓音,缓缓的、慢慢的又极具条理性,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听下去,
难怪别人不是临京大学近十年来最年轻的生院教授只有他是呢。
裴青山转过头来看他。
他知道,闻烛那颗封闭的死死的心,在朝着他敞开,
试探性的、一点一点的、缓缓的、不完全的……
但是没关系,裴青山是个极具耐心的猎手。
在讲到那个青灰色的天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突然见到了那样恐怖的诡物寄生在了自己最亲的妹妹身上,裴青山没忍住问:“你不害怕吗?”
闻烛的表情有些奇怪,又很快收了回去,随口道:“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当然怕了,但那是闻瑟,我唯一的家人。”
也是他对这个尸体的承诺。
“后来出现了一个组织,他们身上印着……刚刚那条手臂上面的图案,给了我一根粗绳,让我给闻瑟戴上,奇迹般的,她重新变回了人。”
“那时候他们就找上闻瑟了?”裴青山蹙眉。
“对,”闻烛顿了一下,“也许是觉得她还太幼小了吧,只能养在人堆里。”
“我不知道……她有这么多恨,这些年过得那么不好,”闻烛垂下头,喃喃道,“我不知道她也那么讨厌我。”
他曾经以为,他自己才是那个定时炸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断头台的罪大恶极的逃犯,所以他让闻瑟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好远到死到临头的时候,她能够站在绝对安全的、冷眼观刑的那群观众里。
闻烛却不知道,闻瑟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毫不犹豫的一脚踏进了对岸。
他也被十年前那颗自以为是的子弹射中了眉心。
“这跟你没关系,那群东西是寄生在人的欲望上的,诡物早就在闻瑟心底埋下了那颗暴戾的种子,只是等着哪一天破土而出罢了。”裴青山懂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昨天还跟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第二天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欲望下的行尸走肉。
“诡物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科学家都不知道。”裴青山想了想,“大概就是,看见欲望,放大欲望,完成欲望。”
“然后呢?”
“然后吞噬你。”他抬眼望了过来。
他知道闻烛在用一种很巧妙的话术,模糊重组真相,
聪明灵敏的大学教授,果断的弃车保帅,把双方认为彼此所拥有的信息拼成一个事实。
但很多事情在这个事实里都解释不通,因为两个人之间存在的保留和不信任,构成了一组信息差。
裴青山没有向闻烛全盘托出那个案发现场的手机、死于非命的纯种、以及他知道失乐园底下的那条地缝里存在两个领域。
于是闻烛也不会主动进行解释,
闻教授是典型的保守派,无伤大雅又摆在面前的东西在他的嘴里重组拼凑成了一段秘密而感人的往事。
两人在寂静的车厢内对视,一片细碎的梧桐叶子飘了进来,闻烛下意识抓住那片破烂的梧桐——
黑影顿时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那双闻烛看不大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