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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手缓缓松开、滑落,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凝望虚空。霍世鸣颤抖着手,为父亲合上眼睛。
他知道,父亲死不瞑目。
……
呼啸的北风卷着片片雪花,时不时打在窗纸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霍世鸣清晨被冷醒时,才发现自己又梦到了从前,梦到了他一生中最深切的恐惧。
书房的被褥不如寝屋的被褥厚实。
角落里的炭盆早已不剩一丝热气,书房冷得像冰窖一样,有风不时从缝隙里钻进来,好像是昨晚睡前他忘了将窗关严实。
霍世鸣并不喜欢燕西,尤其讨厌燕西的冬天。
燕西的冬天有数不尽的风雪黄沙,即使穿上最厚实的衣物出门,迎面吹来的风依旧凛冽如刀。
京师的冬天,自然是要比燕西温柔许多。
但可能是早已习惯了燕西的气候,待在京师的这一年时间里,霍世鸣反倒多有不习惯之处。
他这一生,好像就是在京师和燕西这两个地方来回打转。
他的荣辱悲喜,都在这几百里的路程之间。
霍世鸣掀开被子,穿好鞋袜,只在肩上披了件斗篷。
他走到窗边,原本是想要将窗户关严实的,但余光一扫,就看到了昨天那只野猫倒下的地方。
野猫尸体已经被孔易悄悄带走处理掉。
饭菜被投毒一事,霍世鸣也并未声张。
承恩公府的守卫力量,已经全部被禁卫军接管。他前脚才嚷嚷自己被投毒了,谁知道后脚会发生什么,倒不如暂时按捺,免得打草惊蛇。
外头突然有锣鼓之声响起。
今日是桑家表舅五十岁寿辰,虽说前线正在打仗,但这一仗最少也要打上半年,总不能完全禁止民间的婚嫁丧娶和平时的庆贺活动。
桑家表舅原本是不想大办这场寿宴的。
朝廷确实不禁止官员正常的庆贺活动,但桑家身份特殊,桑表舅也怕惹事上身。
还是大孙女桑玄清劝他进宫请示一下太后娘娘。
“要是其他寿辰,我也就不劝祖父了。但五十整寿是个大日子,我们才刚进京不久,立足未稳,要是连这么大的日子都不办一场寿宴,其他人家会怎么想我们。
“他们不会认为桑家安分守礼,只会认为桑家没有权势,小觑了我们。
“祖父要是怕落人口舌,不如与太后娘娘说,这场寿宴收到的所有礼物,都会捐献给朝廷,当做是桑家对前线战事的一点支持和心意。
“这也能给京中权贵起个表率。”
桑家表舅带着这番说辞去请示太后,果然得到太后的首肯。
今儿正好是休沐日,许多官员都冒着风雪,亲自登门送礼祝寿。
宫里的赏赐也如流水般赐下,还有一道圣旨是单独给桑玄清的。
圣旨上的内容也很简单,献计有功,当为贵女楷模,赐县君出身。
席间宾客纷纷打听这所谓的“献计有功”是何意,心中暗骂桑家狡诈,竟然借花献佛。
桑家的热闹从清晨持续到了傍晚。
霍世鸣也枯坐在院中,听着隔壁的热闹,从清晨一直听到了傍晚,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等到桑家的热闹彻底平息,霍世鸣才撑着石桌慢慢站起。
他半边身子都被冻僵了,尤其是两条腿,冻得已经没有知觉。
他也不在意,随手拍掉肩上的积雪,拖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卧房。
他并未点灯,